他曾经扛着真枪上战场,老了之后扛着气枪给孙女打气球。夜市的灯虽然很亮,但是老板的脸已经很黑了。隔壁摊子的老板伸着头看热闹:“李老板,这大爷这么厉害?”“不是我说,你的枪调过了,怎么还能让他打中这么多?”“我这儿来了个狙击手,我没开玩笑。”气球摊老板脸色铁青。他在黄大爷来之前刚放满了一面墙的气球,这会儿已经被打爆的差不多了。“今天晚上估计要赔了,李老师碰上硬茬你就自求多福吧。”隔壁沙包摊的老板幸灾乐祸。“你别笑,等会儿就轮到你了。”李老板暗叫不妙,他摊位上的气球是用木条固定的,在木条上刻凹槽,把气球打结之后卡在凹槽里。有些不太稳的会被风吹起来。黄大爷连这些飞起来的都没放过,一枪一个,在半空中打爆。“移动靶也行?这是个狠角色,以前是用真东西的吧?”隔壁老板摊子都不要了,过来围观。黄大爷的孙女柠柠高兴地又蹦又跳:“爷爷加油!爷爷最棒!”这声音对老板来说无异于是催命符。孩子一开口,黄大爷恨不得把整个摊位上的毛绒玩具都装走,做势要再来10块钱的子弹。“小朋友,你想要皮卡丘是吧?快进来把它抱回家。”老板朝柠柠招手,把隔板打开迎接她进来。“皮卡丘给你,这个米老鼠要不要?”“还有小兔子,小狗,小猫……你看上哪个拿哪个。”“拿完了去跟你爷爷说困了想回家睡觉。”老板细声细气地哄孩子。再让黄大爷打下去,他就可以直接把摊位拱手让人了。哄住了孩子,大爷就好搞定了。柠柠拿到了皮卡丘,高兴地被黄大爷扛在肩上。气球摊老板擦着冷汗送走了祖孙俩,默默的收摊准备走人。“李哥,今天走这么早?有钱都不挣。”沙包摊老板趁机落井下石。两个摊位是竞争对手,看着冤家吃瘪老板当高兴。他还没笑完就听见柠柠小手指着他摊位上的洋娃娃,跟黄大爷说:“爷爷我想要这个。”沙包摊老板觉得自己笑早了,他刚才应该跟气球摊老板一块走的。……冯叔和黄大爷两个人有缘,不只在写作班是同学,在唢呐班也是。 黄大爷带着柠柠给他盖的小红花印章,高兴地去上老年大学,跟他的同学冯叔炫耀:“看,这是我孙女给我盖的。”“哎呦,我忘记了,你家没有这么乖的孙女。”“你看过我孙女的照片没有?老可爱了。”黄大爷脸上有光,可高兴了。柠柠长得可爱,嘴又甜,带出去总会收获同龄人的羡慕。有句话叫:“爷爷奶奶界的爱马仕,一个会动会说话的孙子孙女。”黄大爷跟他老伴两个老人的朋友圈三分之二都是柠柠,剩下三分之一是柠柠小时候。冯叔习以为常,他家没孙辈,但是他儿子前两年带回一只猫,现在这只猫已经从他儿子的猫变更为他的猫了。两个人上的是唢呐课,唢呐老师是他们的同龄人,一个65岁的高龄老师曲老师。曲老师是学校赚钱,学校花。他在老年大学教唢呐,课余时间给自己报名了老年大学的其他课程。所以一般情况下在办公室找不到他,要去国画、声乐、广场舞等其他课的教室。常青树里跟叔叔阿姨们同龄的老师也有不少:模特班的韩老师、二胡班的韦老师。韦老师就是上学期教李叔二胡,被李叔期末考试表演的“赛马”气到早上四点起来写小作文控诉的那个。他跟曲老师两个人的班挨着。曲老师现在很能共情韦老师的崩溃。他年纪大了,没精力带小孩儿和艺考生,想着找个清闲的工作。老年大学的学生算起来跟他都是同龄人,应该很好沟通。但是,曲老师现在真的觉得他们听不懂话。一开课就点名要学《百鸟朝凤》,结果到现在一个多月了,有些人连音都吹不出来。还有些人现在还分不清正反,天天拿看大口那头往脸上怼。让他们吹《猴王出世》,调子能变形成《猴王出事》。原来是通天大道,活生生的吹成羊肠小道,最后还把自己吹的生气,不接下气,半天缓不过来。曲老师想着学的慢,大不了慢慢学,但是这群人学习态度还积极。天天要曲老师“哄”着他们练曲子。曲老师觉得再干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都可以以65岁高龄去考幼师了。为了重新树立自己的严师形象,曲老师板着脸进了教室。“说什么说,整天嬉皮笑脸的。”“调子熟了吗?”“指法会了吗?” “原来错的音,现在还在错,特别错几遍才能记住?”冯叔正龇着牙给黄大爷讲昨天“彩虹小子”拜师的事,突然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曲老师正盯着他,幽幽开口:“冯同学,不要嬉皮笑脸的。”“你低头看看你带的什么来上课。”冯叔一低头,发现自己手里的哪里是唢呐,是西乐班不知道哪个同学的小号。老年大学又多了两个伤心的人。第233章 唢呐死活吹不响此时的小号班里廖叔拿着手里突然变样的“小号”在风中凌乱。小号老师笑咪咪地看着廖叔:“叔,你没进错教室吧?”廖叔迷茫,“不知道啊,这个小号怎么跟之前长得不一样?”“这个是唢呐,不是小号。”老师指着窗户上扒着往里面看的冯叔。冯叔举着真正的小号,又指了指自己的唢呐。廖叔欢天喜地跑出去交换了。廖叔上个学期没有学乐器,但是老傅和李叔他们都在学,撺掇着他也学一个。廖叔在乐器上也没什么天赋,目前的困境和学唢呐的冯叔一样,都吹不响。李叔拉二胡就算不好听,他跟锯木头一样的手法但是能拉响,廖叔学了这么久还是个“哑巴”。冯叔站在小号班外面,看见廖叔像见到了亲人。“兄弟,我们俩的包拿错了,这是你的。”冯叔把包递过去,高兴地拍了个拍廖叔,“我是唢呐班的,我姓冯。”廖叔看着热情的新朋友有些无措,“你好你好。”“咱们算是认识了,中午在食堂请你吃饭。”冯叔一边说着一边往教室里面瞅:“你们这个好学吗?”廖叔长叹一口气:“难啊。”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不容易啊。”曲老师站在唢呐班门口,“聊上了?你准备跳槽去学小号了?”冯叔虎躯一震,“我先回去了,我们班曲老哥要求可严了。”夹在两班中间的二胡班里传来李叔断断续续的声音,“哪有热闹,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老弟,呸,老师你别挡着我呀!”学乐器的几个班乱成了一锅粥,曲老师还要趁热检查作业。“上次让你们回家练习,都学的怎么样了?”有几个优秀学生主动展示。曲老师以嘴毒出名,但是教学能力是过硬。 除了几个别的“困难户”之外,班里其他叔叔阿姨们已经能吹出来一小段曲子了。听完前排阿姨吹的,曲老师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如听仙乐耳暂明。”“我再找几个后边的人,我看谁不抬头看我,我就找谁。”冯叔在曲老师话落后,果断地抬头,正好跟老师对视上,成为被点名的幸运儿。冯叔百般不情愿地站起来,他现在很想要一个滑板,带他离开这个“伤心地”。他深吸了一口气,铆足劲往里面吹气,憋的脸都红了,也没吹响一个音。曲老师一脸无奈:“看看你的哨片安好了没,不检查就直接吹,憋死你吹不响。”冯叔检查完,试了试音,给老师竖起大拇指:“神医,救我唢呐小命。”他又一抬手指头,声音被“拯救”了出来,但是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串。冯叔听完自评道:“怎么听别人吹是音乐,我吹的像是放屁。”“老哥,不用说了,我知道我这个是‘呕哑嘲哳难为听’。”曲老师一拍桌子,“严肃一点,上课的时候叫老师。”“下一个,黄同学。”黄大爷没冯叔那么敢说,他吹不响,曲老师也不为难他,指出问题之后摆摆手让他坐下。曲老师独自回到了讲台上惆怅:“怎么有些同学来学校练肺活量了?”“我们再来讲一次怎么吹响,怎么样吹的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