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上着上着,江箐珂便察觉到一股压迫感从头顶传来。手中的动作停下,她缓缓抬眸,不出意料地与那双异瞳撞了个正着。殿内的烛光流泻进他的异色眸中,映出一片暖融,却压不住那汹涌如潮的欲,还有眼神中那股极强的侵略感。李玄尧抬手,轻轻抚上江箐珂的脸。是本能的渴求,也是一种试探。见江箐珂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既没有发火,也没有躲闪,遂胆子便又大了些。大手游移,攀上她的侧颈,五指微缩,毫不费力地圈住了江箐珂的半个脖子。他俯首慢慢靠近,同时也将她的面颊朝自己拉近。彼此眼中的自己都在变得清晰,而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也在一寸一寸地缩短。暧昧滋生,殿内开始升温。周遭安静无比,江箐珂仅能听到李玄尧的呼吸声。脑子里的自己一直在嚷嚷着躲开、打他,可身体却倔强得站在那里不听脑子使唤,等着李玄尧低头吻下来。这一刻,江箐珂绝望地与自己的老爹共情了。美色当前,很难坐怀不乱。她突然觉得好对不起娘亲,自己跟老爹竟然是一路货色。什么不争馒头争口气,什么美色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此时此刻统统都是虚妄之言。眼看着李玄尧偏头吻下来,江箐珂不仅没有躲,还没出息地闭上了眼。就亲一下。就一下。可是这一下却又很难定义。是碰一下算一下?还是勾勾舌头算一下?还是要亲到要换气时算一下?偏偏挂着殿内的两只玄凤鹦鹉也甚是应景地学起了人语。“喜欢小满。”“夜颜喜欢小满。”“喜欢喜欢,很喜欢。”“小满极好的。”......江箐珂在一声声“喜欢”中逐渐迷失自己。她心跳得厉害,也烦躁得厉害。脑子里想着但凡对方把蛇信子派过来,就狠狠下口出出气。结果人家蛇信子来敲门时,她的丁香竟然不听使唤,一意孤行地开门迎宾了。脑子对丁香大吼,快把骗子蛇信子赶出去,可两位嫣红却抱住蛇信子不肯放,非得留蛇信子做会儿客。江箐珂天人交战,恨自己恨得想哭。不行!她不能这么没有骨气。被当成傻子骗了这么久,怎么能被美人计给弄迷糊了?人家就是不信她,才拖了这么久没坦白真相,她凭什么要这么快就给他甜头尝?得给点苦头吃吃才是!李玄尧吻得正投入,突然被什么东西用力夹住了。收吻,低头,发现是上药的镊子。江箐珂抿了抿唇,直起腰身,收起美眸里的秋水潋滟,得意又虚伪地看着李玄尧笑。“好心给太子殿下上药,没想到太子殿下得寸进尺,如此的不安分。”“殿下可别误会了,妾身让亲,并非原谅。”“实则是觉得,给个甜枣再给个巴掌,肯定比直接给个巴掌,更爽快。”“所以,刚才我是故意的,你上当了。”江箐珂说得像刚刚真这么想的似的,洋洋得意道:“火被拱起来了,却不得纾解,难受吧?”李玄尧扶额无奈失笑。“难受就对了。”将镊子扔还给他,江箐珂转身跑床上蒙被躺下。李玄尧坐在那处缓了好一会儿。如江箐珂所言,难受,确实难受。自己安安静静换好药后,李玄尧披上睡袍,熄了花枝灯,来到了床榻边。床上的人蒙着被子,也不知睡没睡着。而今夜的楚河汉界堆得却比昨晚高,高得躺下就看不到她人了。李玄尧都怀疑,江箐珂是不是把东宫的被褥都搜罗来了。摇头叹气。还奢求什么呢?好歹还肯让他上床睡觉不是?江箐珂蒙在被子里羞愤了大半晌,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待翌日醒来,发现自己又越界了。姿势还是昨日早间的姿势。而堆得高高的被子......零零散散地压在李玄尧的身上,有几条甚至像是被她踹到了地下。楚河汉界是她堆的,越界的却是她。多多少少有点掉面子。看了看眼前睡得正香的李玄尧,江箐珂索性先起床,将那凌乱的被子又小心翼翼地堆了回去。吃过早膳,江箐珂照例要出宫找江止。衣服换上,东宫令牌带上。在临出门前,江箐珂当着李玄尧的面儿,故意同喜晴扬声吩咐了一句。“再过一两个月,江箐瑶就要跟白太傅大婚了。”“好歹都姓江,又是姐妹一场。”“你去从我的嫁妆里挑几样东西来,今日送过去给这个贱妹妹做添妆。”喜晴领命要去,李玄尧却突然打了个指响,拦住了喜晴的步子。他走到江箐珂面前,快笔在折册上写了一行字。【这添妆当由本宫来出,怎好动你的嫁妆。】江箐珂倒是想。可问题是这宫里送出去的东西,都是有价无市,无人敢买。“用不着。”“骗子的东西,谁知是真是假。”江箐珂朝喜晴努了努下巴,态度坚定得很。“听我的,去把那对紫色玉如意,还有又那个璎珞、臂钏,以及钳珠点翠头面,一同拿来。”“这几样都是江箐瑶以前跟我争抢过的,正好今日让阿兄给她带回去。”喜晴偷偷瞧了眼李玄尧后,喏声应下而去。待准备就绪,与李玄尧一同走出殿门时,江箐珂故意挽着他的手臂,扮起了小鸟依人。穆汐此时正跪在殿外。听到脚步声,她闻声朝江箐珂和李玄尧看过来。这一瞧,倒是把江箐珂吓了一跳,那些要炫耀恩爱的话都跟着咽回了肚子里。只见穆汐面色惨白,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她身子跪得微微摇晃,虚弱得似乎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李玄尧显然也发现了,与江箐珂同时停下了步子。手从李玄尧的臂弯收回,江箐珂沉声问花容。“穆良媛这是怎么了?”花容恭敬道:“回太子妃,良媛身子本就弱,前日跪了大半日,昨日又在雪地跪了半个时辰,身子吃不消,染了风寒,昨晚开始一直高烧不退。”就说话这会儿功夫,扑通一下,穆汐就昏了过去。“良媛。”“良媛醒醒啊。”花容将穆汐抱在怀里,急得要哭。“求求太子妃,放过我家良媛吧。”“春寒料峭,良媛日日来此这么跪下去,身子是会垮掉的啊。”江箐珂转头看向李玄尧,想试探下他是个什么态度。若是心疼穆汐,她明天就离宫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