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直到那佝偻的身影完全融入夜色，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小铃铛轻轻拽了拽余天的衣角，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余天，我们还要信猫神吗？”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余天没有立即回答。他竖起耳朵，确认老乞丐的脚步声确实远去后，才低声道：“刚才那个人不是好人。”
“可他看着慈眉善目的.”小铃铛拨弄着火堆，火星映在她困惑的脸上，“就像个游历四方的怪人。”
“看着像好人，不一定是好人！看着是坏人，八成是坏人。”余天说道：“你还记得河伯城的嬢嬢吗？”
小铃铛突然打了个寒颤，想起那个给她馍馍吃的嬢嬢。那人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转身却把她卖给了祭祀。
余天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从老乞丐踏进庙门那一刻起，他全身的警觉就像炸毛的猫。街头讨饭的日子教会他，越是和颜悦色的陌生人，越要提防。
因为对一个小乞丐和言善语的人，肯定要图小乞丐点什么。
小乞丐一无所有，除了本身自己，就再无价值了。
至于老乞丐……乞丐很少有活到年纪大的。多数乞丐都会病死、饿死、冻死、被人打死。能活到老的乞丐，都是收养的养子，让他们乞讨，为自己养老送终。
所以，余天对一个忽然出现的老乞丐早都抱有警惕了。
小铃铛也沉默了。她忽然想起河伯城那些老乞丐，身边总跟着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那些孩子讨来的吃食，都要先孝敬“爷爷”。
这个忽然出现的老乞丐，是不是要忽悠他们当孙子孙女呢？
“所以他说猫神的事.”小铃铛往余天身边靠了靠。
“八成是骗我们的。”余天斩钉截铁地说：“这深山里精怪多得很，专骗我们这样的想把我们吃的骨头渣都是不剩！”
一阵夜风掠过破庙，吹得残破的窗棂“咯吱”作响。小铃铛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透过摇摇欲坠的庙门，只见远处群山如巨兽般蛰伏在黑暗中。
她突然觉得，那些黑黝黝的山影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余天轻轻拍了拍小铃铛瘦弱的肩膀：“你先睡吧，我来守夜。“
“嗯“小铃铛含糊地应着，像只小猫般蜷缩起身子，脑袋枕在余天的腿上。
火光在她稚嫩的脸上跳动，睫毛在眼窝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待小铃铛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余天望着跳动的火焰陷入沉思。老乞丐的话像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头。
这世间当真没有猫神吗？可话已出口，难道要告诉小铃铛这一切都是谎言？
他该如何是好？
他看着篝火外，漆黑的夜空，他想起了河伯庙的金色鲤鱼，想起了山中遇到的山魈，想起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