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毫无皇妃仪态,女扮男装撺掇皇帝和你一起胡闹,哀家都还未追究。而这个小太监,更是死不足惜。”慈禧的话语有如威胁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无力的跪坐在冰凉的地板砖上,这照片我都未见到洗出来的成品怎么就落入她手中?
“将此人拖出去当场杖毙,别污了这储秀宫的地砖。”慈禧一声令下,那两名侍卫便将他拖出门外,他百般挣扎后依旧被判了死刑,面容煞白毫无血色,仿佛眼中最后一丝光火也消失殆尽,绝望的望了我一眼。
我的唇齿颤抖着,却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拖出去,知道此刻任何话都是无力的。自己如此渺小,无论是嫔还是妃,终究不过是慈禧手中的一只蝼蚁,她是在杀鸡儆猴的警告我,用一条无辜被我牵连的人命来警告我。
我咬着唇,手指紧紧捏着衣襟,听见从外面传来那太监一声声凄惨的求饶声喊叫声和木棍重重下落的声音,仿佛都能够听到鲜红的血在他身上绽开的声音。
“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炉子里烧掉。”我在神情恍惚之际听见慈禧对李莲英说。他便将那盘子里的那些照片当着我的面放入碳火暖炉里。
“不要!”我大声说,方才因为深深的恐惧和自责眼眶里那无力的一滴泪终于冰冷的夺眶而出。为何刚刚认为已经回归到温馨平稳的日子里,薄弱的幸福却总是一撕便碎。
“不要?莫非你还要将这些没个正经的照片传出去!你能够抵挡住悠悠众口?皇上没个皇上的样子,皇妃更是毫无端庄可言,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她勃然大怒:“若不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今日那棍子可不只落在那个小太监的身上,你好歹有些自知之明。”
碳火盆里传来滋滋的声音,窜出火苗来,我还未见过的照片便一一化为灰烬。我只觉心逐渐冷却,再无力说什么,就像殿外渐渐消失的木棍声般死寂。
“回禀皇太后,那太监已没气。”那两名侍卫进来禀报,慈禧点点头:“宫外头找个地将他随处埋了,若外头有家人,便拿几个银子打发了便是。”
我咬着唇,心中那莫名的恐惧感一直在放大,她的心莫非是铁铸的?如此轻易的便判了一个人死刑,身为女子却更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般淡定自如,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回到景仁宫,我便战战兢兢的裹上了棉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只有这样,身子才不会打寒颤。
容芷和芸洛纷纷担心的看着我:“珍主子!皇太后是不是责罚你了?”
我摇头:“没有……没有…但我倒宁愿责罚我,至少也会少些罪过。”
容芷探了探我的额头,有些奇怪的和芸洛面面相觑:“珍主子没有感染风寒呀,怎的在这说胡话。”
不知何时,容芷和芸洛相互悄然说了几句便出去了,我抱着芸洛的手臂说:“别走,我怕……”
“您究竟在害怕什么呢?”芸洛说:“您倒不如睡一觉,醒来便忘了。”
我点点头,不知何时才在哆嗦中入了眠,然而,一坠入黑暗便是那小太监绝望迈入死亡的眼和慈禧冰冷的眸子。
我慌乱的猛然睁开眼坐起身来,衣裳已被汗水濡湿,然而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那双透着关切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惊慌失措的我终于找到了重心。
“珍儿,做噩梦了?”他轻声问。
见到他,一切情绪通通涌上心头,我扑入他的怀里,紧紧拥着他:“载湉,我好怕,真的好怕,从未如此害怕!”
他并不计较我直呼他的名讳,轻轻拥住瑟瑟发抖的我:“只是噩梦罢了。”
“不是!我亲眼见到……那太监被拖出去,那么粗的棍棒打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喊声,不一会儿却没声了,一卷草席就裹了他。”
“他因我而死,我却只能看着……看着他死,看着皇太后让人烧了我们的照片。”我断断续续的说着。
他的手臂有些僵硬,似乎还并不知晓这些,却还是怜惜的劝慰我:“珍儿,不要将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